天水？不就是西北小城吗？动身前搭档传闻我要去陇南出差顺路转转，都劝我别荒度时刻。成果这趟天水之行，完全改写了我的认知。

  早上五点半，我就被楼下滋啦滋啦的烙饼声勾醒了。趴在宾馆窗户往下看，整条群众路现已支起二十多个早点摊。戴白帽的回族大姐正在铁鏊上翻着焦黄的馍，周围大锅里咕嘟着稠稠的浆水。我赶忙冲下楼，跟着本地人排队要了份黄金搭档——荞麦呱呱配黄馍。老板娘利索地切下一块颤巍巍的呱呱，浇上油泼辣子蒜水，再塞给我个刚出锅的芝麻黄馍。坐在塑料凳上咬一口，酸辣劲直冲天灵盖，近邻大爷看我辣得直哈气，笑着递来碗面茶：碎娃慢些吃，咱天水早饭要配着喝哩！

  沿着红墙拐进宓羲庙，正好碰见几个穿汉服的小姑娘在拍视频。举着杆的姑娘叫小敏，传闻我是外地人，非拉着我当暂时摄影师。叔你看这个先天殿的藻井，六千年前的八卦图画哦！她指着房顶喋喋不休，每年正月十六咱们全城人都要来朝人宗，那局面...说话间，几个老外旅行团进来，导游切换英语介绍宓羲创世传说，古柏树下登时响起此伏彼起的amazing。

  坐34路公交到麦积山时，山间遽然飘起细雨。云雾中，那些嵌在绝壁上的石窟若有若无，真像巨型麦垛上撒了把佛珠。跟着讲解员爬悬梯时，我两腿直打颤，她却如履平地：这133窟的释迦会子像，眼角泪珠藏了千年呢。爬到东崖大佛脚下，掏手机摄影时，周围扫落叶的道长忽然开口：施主换个视点，把左面松枝当画框。甭说，拍出来真成大片了！

  晚上在四合院美食街散步，被三十年老店的招牌招引。老板娘王姨传闻我从西安来，特意调了碗天水麻辣烫：你们关中人口重，给你多放点甘谷辣椒！吃着烫得脆生生的手擀粉，听她讲女儿在杭州开网店卖花椒的故事。临走硬塞给我袋花椒芽菜：带给屋里人尝尝，这但是咱们天水的春天味。

  本认为八点就该冷清的河滨，竟比白日还热烈。大爷大妈们在跳藏族锅庄舞，年青人在灯火篮球场打竞赛。我坐在观景台啃着糖油糕，看彼岸楼房霓虹倒映在藉河里。遛狗的大哥凑过来闲谈：这河十年前仍是臭水沟，现在能垂钓咧！前几天刚放的虹鳟鱼苗...

  临走上高铁前，出租车司机老马非要绕道带我看南郭寺：杜甫在这儿写过山头南郭寺，水号北流泉，你们读书人必定喜爱！望着后视镜里逐渐变小的千年古柏，忽然理解这座城的奇特——它能让宓羲传说活在早点摊的蒸汽里，让北魏佛像印在外卖小哥的工服上，让唐诗意境化入跳广场舞的大妈身姿中。

  改签车票多待了半响，仍是没吃全八大碗，没看完256个石窟。但我想理解了，天水就像那碗浆水面，看着清汤寡水，细品才知藏着二十四味。这当地，得常来常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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